青铜凿子清理祭坛底部的青苔。突然有碧色汁液从石缝渗出,在积水表面凝成莲花状的结晶簇,每片花瓣里都封存着不同年代的阳光。正午的金黄、黄昏的橙红、子夜的银灰,像打碎的时间沙漏被重新排列组合。
手镯就是从莲花芯里浮出来的。灰白石料表面布满树状纹路,触摸时能感受到类似心跳的微弱震颤。戴上手镯的人突然僵在原地,瞳孔里倒映出不属于此处的星空。等我们强行拽脱手镯,他掌心赫然出现与石纹完全吻合的烙印,仿佛皮肤下埋着千年古树的根系。
触碰过手镯的人,靴底都沾上了无法清除的赭红色泥浆。这种泥浆在月光下会膨胀成胶状物,自动形成指向山脉深处的路标。我们跟着这些活体导航前行,最终停在一处正在缓慢开合的岩缝前,裂缝内壁布满半透明的石英管道,像巨兽的呼吸系统。
进入地脉迷宫的过程如同穿过生物体内。肉粉色岩壁随着我们的脚步分泌黏液,手镯在这时发出蜂鸣般的震动。戴镯者突然转身空手劈砍,动作精准得像是演练过千百次、他劈开的空气里,竟有青铜箭簇叮叮当当掉落。我们这才惊觉,手镯正在把某种战斗记忆注入佩戴者的肌肉。
考验接踵而至。在跨越地下暗河时,手镯突然加重至千斤,迫使佩戴者单膝跪地。水面浮现出七尊无面石像,只有当手镯与不同石像的影子重合时,重量才会阶段性减轻。最险峻的时刻,佩戴者必须维持金鸡独立的姿势,用脚尖勾着手镯在激流中画完整个星图。
手镯吸收足够多的地脉能量,佩戴者就会陷入清醒梦魇。有人看见自己变成正在风化的石雕,有人听见三百年前战死者的耳语。最瘦小的队员突然用古语吟唱战歌,音调震碎了洞穴顶端的钟乳石阵。那些坠落的石笋在半空化为灰烬,显露出隐藏其间的玉石棋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