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热的腐气沉甸甸地糊在口鼻上。我屏息凝神,足尖在湿滑的苔藓与朽木间轻点,每一次腾挪都力求迅疾无声。前方,一道模糊的暗影贴着泥水疾掠,是剧毒沼蝎,尾针闪烁着幽绿的光。身体绷紧,正欲如离弦之箭般扑出截杀,眼角却猛地被一抹流泻的华彩攫住。
不远处泥潭中央伫立着一个身影。她周身笼着一件难以言喻的羽衣,层叠的翎羽流淌着晚霞熔金般的赤色,又晕染开深邃的墨紫,细碎宝石在其间明灭,宛如星辰坠入暗夜。那光华过于夺目,几乎将周遭污浊的雾气都逼退几分。
然而她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凝滞的沉重。当又一只沼蝎从泥水中弹射而起,毒钩直刺她腰侧时,那本能的闪避显得如此笨拙迟滞。华美羽衣的沉重下摆,仿佛无形的泥淖拖住了她的双腿。眼见毒钩就要及身,她只能勉强侧身,用包裹着璀璨翎羽的臂膀硬生生格挡。刺耳的刮擦声响起,宝石碎屑混着几片断羽,凄然飘落泥水之中。心头掠过一丝惋惜。这般华服,在这瞬息生死的险恶之地,竟成了催命的枷锁。
浓雾毫无征兆地翻滚加剧,一股刺鼻的腥甜气息猛烈扩散。是瘴疠毒潮!视野瞬间被粘稠的惨绿填满,皮肤传来针扎般的灼痛。我惊骇急退,每一次落脚都需万分谨慎,避开脚下潜伏的毒虫与深不见底的泥潭。毒雾侵蚀着意识,脚步愈发虚浮。
那抹华彩在浓绿雾障里若隐若现。她竟未退,反而朝着毒潮涌来的方向,异常缓慢却异常稳定地移动。那沉重的羽衣,此刻竟似一道屏障,奇异地压住了她的身形,让她在汹涌的毒雾中宛如礁石。流霞般的翎羽在惨绿中拂动,每一步都踏得极其坚实,仿佛沉重的衣袂反而成了锚定她、对抗毒流撕扯的凭依。
狼狈地退到相对安全的岩隙,看着那身华服在毒潮深处艰难而执拗地穿行。毒雾翻腾如沸,那抹霞光在浓绿中沉浮,缓慢得令人心焦,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。速度被羽衣剥夺,可那沉重本身,竟在滔天毒浪中化为一种奇异的、沉默的抵抗。